前文中提過,小時候常騎腳踏車跟你賽跑,
不過,自從大哥年級越高、回家時間越晚以後,
就很久不曾和你一同奔跑了。

好幾年後一時興起又和你比賽,
才忽然發覺你似乎跟不太上。
不是很喘、但似乎跑不了太久;
雖然只要大哥喚你,你就會股起勁再跑一小段,
但感覺起來很勉強。

起初單純地以為你只是太久沒練跑、難免體力差了些。
卻絲毫沒考慮過、或者該說,沒接受過,
你也老了這個事實。

每念及此,大哥真的很後悔。
虧自己當時還很希望當個救人性命的醫生,
卻連親愛的伙伴身體有異都沒能發覺…


而因為你的皮毛是澎鬆的,從外貌上不容易看出明顯變化。
所以那時直到幫你洗澡,全身都浸濕了後,
才稍微有些困惑:「你原本有這麼瘦小嗎?」

等到你似乎不太喜歡走路、姿勢有些奇怪,
獸醫伯伯檢查後宣布:「年紀大了,關節滑液膜磨損。」
要盡量避免你做激烈的跑步和運動,
我們才知道,狗狗真的老了。

而從那之後,你似乎瞬間老了很多。
走起路來總是虛弱、看起來也似乎無精打采的。

大哥也只能補習回來以後,多陪陪你,
摸摸你,讓你窩在大哥身旁陪著唸書。

不過,禍不單行就是這樣吧;
除了關節,後來你還患了腎結石。

因為部位的問題,沒有辦法開刀取出,
而且有一定年紀的狗狗,通常是撐不過手術的。
我們能做的,就只是等待。

等待什麼?
等待那顆石頭某天自己跑出來?
還是等「那一天」到來?
獸醫伯伯沒有明講。

大哥不想知道、也不願去想,
可看你持續衰弱下去,那種可能性具現化般地讓人無法忽視,
像是在心上不斷往下鑽的螺絲釘,一天、一天地深入進去…


後來,聽說那裡有很棒的動物醫院,
我們帶你去了屏東農專(現在的屏東科技大學)。
檢查的結果,教授也不敢保證什麼,
畢竟再高明的技術也敵不過高齡因素,
就是盡力而為了。

而因為需要密集照護,只好把你暫時留在那裡。
當我們坐上車要離開時,你忙不迭地跳上來,
絲毫沒有意識到要留下,我們只好再把你抱下車。

就這麼重複了兩、三回,
後來,只得繫上項圈、把繩子交給照顧你的實習學生,
我們才倉皇離開。

記得那時大哥跟你說的話嗎?
「你要留在這邊好好養病,趕快把身體治好,我們就會趕快來接你唷。」
因為大哥那時真的好怕,怕你會以為我們不要你了,
不然為什麼把你留在哪裡自己走了?
所以還特別叮嚀你,要加油唷、快點好起來唷…

回來以後,媽媽每天都會撥電話和屏科大那邊聯絡,
每個禮拜也都會去看你;
那裡的教授和學生人很好,也都很喜歡你,
大哥相信他們也都對你很好,只是不能像在我們家一樣,
都讓你自由地活動。

只有固定時間帶你出去散步,會不會悶壞了你?
沒有人摸摸你、抓抓你脖子,你會不會寂寞?


聽帶你散步的學生說,每次走到車道時,
你會望著我們車子離去的方向、傻傻地望著,
依依不捨,像是在等待著什麼。

你知道,大哥聽了,心裡真的好難過、好難過嗎?
多希望你能快些結束療程,回來我們身邊呢…


然而,雖然有很高明的醫生為你治療;
一劑好幾百、甚至幾千的藥劑也用上了,
有些事情,我們真的是除了接受也沒別的辦法。
尤其是在你似乎漸有起色,這樣的轉變實在令人措手不及。

天曉得它竟會來的這樣快…


媽媽說,當她接到通知趕去屏科大時,
你已經因為腎衰竭尿毒侵入脊髓、陷入昏迷了;
到最後,甚至因為神經已經無法控制,
開始全身打顫、不由自主地亂叫。
可你雖已眼神渙散,卻還是對媽的叫喚有反應,
會用那迷濛的眼神、望向媽媽的位置,
但也就只能堅持那麼一下,一會兒就又會昏過去…

在那之前,媽媽和大哥其實有討論過,
若是這樣的情況下,要做的決定是什麼。
但真面對那一刻時,我們做的到嗎?

媽媽說,她當時看你好辛苦、好辛苦的樣子,
整個心都揪在一起…

大家都不想放棄、你也努力地掙扎,
可是,看你這麼痛苦、受這樣的折磨,
我們應該繼續堅持下去嗎?怎麼堅持的下去呢?


***


大哥永遠會記得那天下午接到電話:
「Happy已經走了…」媽哽咽地說。

而從那天起,
大哥知道,我失去了無比重要的羈絆,
你再也不能,眼巴巴地坐在樓下等我回家了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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