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你常來台南，或許你也曾見到過，
在台南火車站附近出沒的，那位穿著藍色夾克、留著三分頭，
向路人們乞討的老人。
第一次見到他，
記得是在一個剛補完習、豔陽高照的中午。
當我騎著車在路口待轉，
這個老先生就走了過來，臉上還帶著微笑。
接著對我伸出手，然後輕輕地搖晃身體、微微地點著頭。
由於睡眠不足加上三個半小時的數字轟炸，
那時間我的反應能力應該和根木頭沒有太大差別，
所以我完全不能意會他究竟要做什麼，直覺地以為他是來問路的吧。
「有什麼事嗎？」我說。
這位老先生還是沒有說話，重複著原來的動作。
一瞬間，我忽然明白了他伸出的手代表著什麼意涵。
我倏地臉上一紅，不知為何有種覺得對他很失禮的感覺，
然而因為身上確實沒有零錢，所以只好說聲抱歉，就順著綠燈離開。
但，這卻不是我唯一一次見到他。
之後我又陸續地在住家附近、成大附近看到他很多次。
似乎他是以車站為中心隨意地行走，
走到哪裡就向那裡路口的機車騎士或路人行乞。
也許是因為這樣子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，
大多數人都不是第一次遇到他，所以每次只要看到他走過來，
不是裝作沒看到來個相應不理，就是以他為圓心成放射狀散開。
遠遠望去，很像「老鷹抓小雞」。
原本我對這個到處行乞維生的老人還算同情，
直到，我見到另一位年紀相仿的老先生。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，
南二中前的公園南路與北門路的交叉口，出現了一位賣玉蘭花的老先生。
之前一股股寒流來襲、天寒地凍的時候，
當我穿上了厚外套、裹上圍巾、戴上口罩和手套，
重裝上陣地出門，總會在經過那個路口時見到他的身影。
不像以前我見過的一些賣花的人，會用力地敲你的車窗來向你兜售。
老先生只是靜靜地或站或坐在分隔島上，舉起提著花的手、
帶著些許的羞澀，向來往的車輛搖一搖。
即使是下著小雨的日子，老先生仍然一大早就穿著雨衣，
站在固定的位置賣花。
就這樣每天、每天，出門見到老伯的身影慢慢地變成了一種習慣。
※※
如此截然不同的兩個人，若是一起出現，將是多麼奇特的畫面呢？
最近這幾天，我就目睹了這樣的景象！
那天，
賣花的老伯還是如往常一樣，站在同樣的地點，
而乞討的老伯也還是如從前一般，對著路人伸手要錢；
來往的車流還是如往常般川流不息，買花的人數依舊很少，
而經過的路人也還是如從前一樣，視乞討老人如洪水猛獸、四處逃竄。
關鍵問題是：他們兩位出現在同一個路口！
一切都和往常一樣、沒有什麼不同；
也可以說，一切都和以往不一樣了。
※※
我無意去批評乞討老人的行為，也沒有厭惡這種行為的意思，
畢竟這麼樣一把年紀了，不能在家貽養天年總是令人同情的。
只是，在兩方年齡差不多、健康狀況看來均甚是良好，
一方努力地不論晴雨，辛苦而有尊嚴地賺取微薄的收入：
一方則是靠著同情與憐憫，除了臉皮之外沒有太多付出。
在我心中的這兩個人，在那一瞬間有了高下。
明天出門，想必又會見到賣花老伯吧，
「即使是在艱困的環境下，也仍然要努力地堅持下去」
老伯的身影，似乎透露著這樣的訊息。
雖然沒有交談，
但我想，老伯確實給了我一些感動和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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